清明節到來,我們特別關注這樣一群人:他們有個行規,不握手,不說“再見”;他們讓每一個人更有尊嚴地離開;作為人生最后的守護者,他們的生活有什么不同?記者走進了北京市懷柔區殯儀館,在這里見到了背尸工老魏,為您記錄他焰邊行走的人生。
老魏全名魏宗武,1957年生人,為人低調謙和,卻被傳的神乎其神,他這一生做過兩種職業,第一種是火眼金睛“千里眼”——戰艦上的雷達兵,第二種卻一步步耗盡他的火眼金睛,他自嘲“眼睛不行啦,每天對著800度的爐火,太亮了,晃得視力差多了”。就是這樣,老魏當上副館長還不停地往一線沖,試爐溫、抬尸體、手把手教年輕人給尸體整容,甚至爬墻修管道,爬上大樹剪樹枝,大家都親切地叫他,老魏。
初入殯儀館
老魏那時候還是小魏,從部隊退伍被分配到殯儀館,到了一個以前都沒怎么聽說過和接觸過的行業里。盡管壓力很大,家人和周圍朋友都不贊成,小魏卻留了下來,他在部隊接受的教育告訴他,要服從黨的安排,“指哪兒打哪兒”。
從進入殯儀館工作后,老魏就開始了24小時待崗的生活,全年無休,時刻等候電話召喚。一旦有電話打來需要接尸,就要馬上出發不能耽擱。剛開始的日子還比較好接受,來火化的都是正常死亡的人,并不那么可怕,可是沒多久,老魏就遇到一件非正常死亡事件。
1993年6月一個夜晚,接到懷柔縣公安局刑警隊打來電話,說在口頭村南麥子地里發現一具無名女尸,要求去現場接。
當時正值麥秋,天氣炎熱,尸體已高度腐爛,圍觀的群眾都捂著鼻子在遠處觀望。現場沒有任何輔助工具,老魏想了想,鼓起勇氣和同事挽起袖子,用手把尸體包好運回殯儀館。老魏說:“這種氣味一般人真受不了,那都不是說臭的捂鼻子,臭氣的沖擊力讓人都翻一個跟頭。”
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,更挑戰心理極限的事情還在后面。
1998年中秋節晚上10點,老魏正在值班,接到刑警隊打來電話,說山溝里發現一具無名尸體。老魏帶著司機趕到現場后才發現根本沒路可走,靈車離1公里多,根本進不去,當時算司機才去了兩個人,怎么辦?又是夜間,沒有照明,沒有其他辦法把尸體帶走。老魏心一橫,硬是將尸體扛在了肩上,背著向前。此時這具尸體已經被焚燒過,器官模糊不清,四處都有碳化的痕跡,然而老魏說,必須得給送回去啊。于是司機照明帶路,老魏硬是一步一步把這具黑尸體背上了靈車。
那一天,兩個人回到單位已經是凌晨3點多。中秋節就這樣結束了,沒有家人沒有朋友,沒有任何慶祝,只有兩個默默的身影和老魏身上背著的尸體。
我禁不住問老魏,你心里害怕嗎?老魏搖了搖頭,抽了口煙,過會兒,他補充一句“見得多了”。
焚尸,又臭又臟又累
老魏說的是實話,他已經被鍛煉出來了,他說自己基本不看恐怖片、鬼片,“比起真的來,差遠了,完全沒力度”。
初到殯儀館的每個人,都要經歷一段強烈的不適應期。他們幾乎每天都要接觸數具尸體,有些因出事打官司,尸體少則幾個月,多則十幾年都不進行火化,一旦火化那股腐臭味令人作嘔。那時候一天要洗好幾遍澡,閉上眼睛就會不由自主想到各種恐怖場景,被尸體的腐爛味熏得“頭疼”。
除了上吊、車禍撞變形,時間久了生蛆生蟲,還有溺水身亡的尸體,這樣的慘狀讓人無法入眼,恨不得自戳雙目,老魏用了一個我幾乎無法忍受的比喻:“都被水泡松了,就像煮久煮爛的肉,一戳就一個坑。”就這樣的情況,老魏也遇到不止一次,就算野外扔的無人認領的尸體,也要帶回殯儀館火化,“臭了會滋生細菌、散播病毒,污染環境的。”
“火化要一直盯著看,不停地翻轉,都是那種高溫爐,夏天旁邊都是4、50度,根本熱的受不了,一會兒一身衣服都濕透了。” 在這樣悶熱的環境下,那種臭味像被注入到肌肉里一樣,連毛孔都透著一股死人發出腐爛的氣味,洗多少遍澡,走到哪兒都揮散不去。
殯儀館設備老久,經常會遇到故障,最麻煩的就是爐膛,如果爐膛防火磚受損,要安裝就要等到爐膛完全冷卻,那需要用引風機吹10多個小時。外面排隊等著領骨灰盒呢,怎么能等10多個小時?老魏為了不影響業務的正常運行,只能用冷水將衣服浸濕再進去,頂著八、九十度的高溫抓緊時間鉆進爐膛去安裝,來來回回來來回回,衣服浸濕再進去。爐膛里面溫度很高,極度缺氧,讓人喘不過氣,每次修理完,老魏都要站在院子里喘好久。
不過這對于老魏來說,都不算什么。讓他成為周圍人口中的神人,是因為他的另外一重身份——整容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