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國優秀新聞工作者 上海《新聞晨報》 丁志平
“老丁關注”:關注那些需要幫助的人
2000年6月1日,上海《新聞晨報》推出一個名為“老丁關注”的新欄目,以我的名字來命名一個欄目,并公布我的聯系方式以方便讀者提供新聞線索,這在當時的上海傳媒界算得上是開了先河。欄目推出沒多長時間,在報社內外就流行起一句話:“有困難,找老丁。”按理我只是一名在新聞戰線工作二三十年的普通記者,如何能樹立這樣的口碑呢?主要是因為領導非常重視“老丁關注”這個全力關注上海特困家庭和個人的欄目,給版面、給時間、配備最佳采編力量,全力支持我的工作。而我的家人也非常理解我所肩負的新聞記者的歷史使命,默默地在背后支撐我、鼓勵我,從不發一句怨言,更不拖我的后腿。領導、同事們和家人的理解,讓我既感動又惶恐,我發誓一定要無愧于這份信任和期望,利用自己的鏡頭、眼睛、紙和筆,時刻關注著分布在上海各個角落的特困群眾,傾聽他們的呼聲,利用多年來養成的“職業嗅覺”去發現獨家新聞,及時推出報道,呼喚社會貢獻愛心,并積極地向有關部門奔走呼吁以改善采訪對象的現狀,希望憑借自己的努力和報社、集團的品牌能量,為上海的特困群眾與政府之間構架一條有效溝通的“橋梁”,讓困難群眾的眉頭舒展,讓政府的陽光沐浴到更多的家庭和個人頭上。
“晨報慈善”:讓善心隨愛傳播
感謝政府和群眾的信任,自從“老丁關注”欄目推出之后,我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大忙人,每天電話和傳呼機(后來通訊工具換成了手機和小靈通)的鈴聲此起彼伏,最忙的一天我竟然收到了69條讀者的熱線電話。駕駛著我自己那輛塵土滿面的老桑塔納,我天天奔跑在上海的各區縣村鎮,真的像是個“救火隊員”。在各級領導的關心下,為了最大限度地發揮“老丁關注”這一欄目的品牌效應,從2005年4月起,《新聞晨報》又推出了幾乎算是為我量身訂做的新版面——“晨報慈善”,每周一期,以滿版的篇幅和顯著的版口,報道上海急需幫助的特困家庭或個人,請廣大的晨報讀者和社會各界扶危濟困。這個奉獻愛心的新版面得到了上海各界的鼎力支持,為獎勵報社和我個人對慈善事業的成績,上海市慈善基金會還又破了個例,于近日成立了專項基金——“上海市慈善基金會新聞晨報老丁關注愛心款”,指定用于“晨報慈善”報道過的上海特困家庭和個人的救助工作。
“老丁關注”欄目推出5年來、“晨報慈善”版面推出半年多來,每一個采訪對象的實際困難都時刻刺激著我,而無數愛心讀者的仁愛之舉也時時刻刻感動著我、鼓勵著我。以下我將從這5年來難忘的經歷中擷取三個珍貴的事例,談談作為一名新聞記者,我是如何關注上海、關注特困群體的。
助 “插兄插妹”走出困境
2005年6月下旬,我收到一位讀者的電子郵件,他說自己是黑龍江返滬知青,日前有位與他有著相同插隊經歷的上海家庭遭到了不幸,急需社會援助。知青作為特殊年代的群體,曾為建設邊疆、支援內地生產做出了巨大的貢獻。按照國家政策,近年來返滬知青和其子女數量不少,少部分家庭的確遇到了這樣或那樣的實際困難。我覺得這個需要救助的對象很典型,就立刻趕到黑龍江返滬知青金香亭的家里。一進門,我就聞到病人長久臥病在床、又無法通風的霉味兒。房間只有9個平方,正值盛夏,為照顧到病人虛弱的身體卻連電風扇都不能吹。僅僅站了幾分鐘,我就汗流浹背了。然而令我更難受的,是金香亭一家窘迫的現狀:1994年全家從黑龍江回到上海,早就身體欠佳的金香亭因患腦瘤做了手術,從此臥床不起,一年多前她突發腦梗塞,經醫院搶救,生病得以保全,但仍處于重度昏迷狀態,成為“植物人”,因再也付不起醫藥費,家人只得把她接回家,目前已停藥一個多月;唯一的愛子健康狀況也很差,所居住的街道先后給他安置了兩份工作,他都無法做,有一次還因氣胸昏倒在工作臺前,送到醫院動手術,兩年開了三次刀,胸口全是刀疤;與金香亭一起插隊的丈夫只能在家侍候一老一小兩個病人,根本沒辦法外出工作賺錢,一家人的生活陷入了極大的困難之中。
我望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金香亭和她丈夫黯淡的神情,心情無法平靜,默默地從衣袋里摸出1000元錢,遞了過去,然后轉身走出門,到居委會和街道了解情況,居委干部沒想到我這個記者主動跑來替困難戶排憂解難,感動地說,金香亭一家情況的確困難,讓我們一起來幫助他們吧。后來街道發動了募捐,但募集的成效不大,無法解她家的燃眉之急。我那時已把金香亭這個特困家庭的事擺到了心目中的第一位,趕回報社后,經與同事們研究,很快在6月28日推出了《35年難斷“插兄插妹”情》的報道,介紹昔日“插姐”一家連遭變故,自身因腦梗塞陷入昏迷,而困于高額治療費無法得到有效救治的實際情況。報道一經刊登就引起了廣泛的社會反響,不少知青年代的過來人匯款給報社,有的還按照報社提供的地址去探望金香亭一家,送上省吃儉用積攢的錢物和營養品,鼓勵金香亭的家人不要放棄治療,短短數周新聞晨報的廣大熱心讀者即捐款近萬元。我一次又一次將每筆滾燙的愛心款親自送到金香亭家人手中,其間我還提醒金香亭的丈夫和兒子,可以到殘聯申請鑒定,辦理殘疾證,這樣可以充分享受殘疾低保待遇,稍微緩解一下家庭的經濟壓力。此外,我還為金香亭的治療、藥費、牛奶和住房,前后到有關部門奔走了四天近30小時。截至目前,金香亭的病情保持穩定,全家的生活條件已有較大改善。
讓“至孝學子”找到了希望
2005年8月,上海市閔行區浦江鎮聯合村的一個村民撥通我的手機公開電話,說自己是《新聞晨報》的忠實讀者,特地向報社反映:本村有戶村民,母親患乳腺癌未愈而父親又患肝癌,為此孝順的兒子張磊只得放棄讀大學的理想,到村辦企業打工,每月僅收入600元,用于支付一家三口的生活費用和父親的治療費用,生活幾乎陷入困境。收到這條線索后,我馬上開車近兩個小時趕到張磊的家。當時張磊的父親患肝癌已經到了晚期,住在醫院,家里只留下因患乳腺癌動過大手術、如今連毛巾都擰不動的病弱的母親。眼前的這個家,真正是四壁空空。我見此情形,感到一陣心酸,因身上沒帶多少錢,我就向隨行的同事借了1000元,交到張磊母親的手中,然后驅車趕到閔行區中心醫院。張磊的父親正在吃飯,他想給兒子夾點菜,可是沉默寡言的張磊卻動也不肯動。同病房的病友偷偷告訴我,張磊每天到醫院探望父親,往返路費要花10元,懂事的他想從嘴里省出這筆錢,每天就買一個3.9 元的面包,作為兩頓正餐。
張磊的孝順讓我深深感動,那天回到報社,時間已經很晚,我立刻向副主編馬笑虹匯報,與同事策劃版面,決定抓住3.9元面包當兩頓正餐這個細節,在8月16日的“晨報慈善”推出《為救雙親,他棄學打工》的整版報道。與此同時,我不斷地與閔行區政府、區衛生局、區民政局聯系,請區里給一點政策,在我的“軟磨硬泡”下,區里的態度相當積極,經研究決定,張磊的父親如果成功進行了肝移植手術,手術后有關部門將報銷其一半的治療費用。市慈善基金會、其它媒體聞訊也紛紛趕到張磊的家。而晨報的熱心觀眾對張磊一家的關心更是一浪高過一浪,兩三個月來自社會各方面的捐款就超過了10萬元!此間我幫助張磊的父親聯系好醫院和床位,請教授到他家里會診,根據他的病情,院方決定暫時不做手術,另外制訂保守治療的方案。張磊的父親后來成功地熬過了此前醫生預言的一個月的危險期,至今身體情況比較穩定。更令我非常開心的是,上海市電視大學徐匯財貿分校在第一時間給我“老丁關注”打來電話,表示要幫助張磊圓他的大學夢,目前張磊已成為該校商務管理專業大專班的新生,學校還特地捐贈他一臺電腦,方便他在家一邊照顧父母,一邊上網學習。而張磊打工的村辦企業,根據張磊的工作表現,也將他的月工資調高了一倍,減輕他經濟上的負擔……接踵而來的好消息讓張磊的全家心情振奮,年輕的張磊緊鎖多時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。對此我很滿足,自己不過是盡一名記者的責任,在職業范圍內做了一件實事,結果卻不僅“救”了一個青年人,還改善了他全家人的現狀。當我聽說張磊所在村的村民表示要家家訂晨報、有事找老丁時,心里更是格外有種成就感。
與“白血病孩”結下了情緣
2005年5月,一個朋友告訴我,有個叫左凡的小女孩,父親是下崗工人,母親是外地來滬人員,沒正式工作,從事臨時家政服務。兩年前左凡患了白血病,最近不幸復發,住在醫院里,她一直在晨報上看到我的名字,讀到我拍、寫的新聞報道,很希望能見到我。為了不讓這個年僅7歲的孩子失望,我很快就趕到離報社有兩個半小時車程的振國醫院,發現小左凡的確很聰明很懂事,還特別堅強。醫生本來預言她只有兩個月的有限生命,為了多一點生的希望,她不肯讓護士在苦澀的中藥湯中加入蜂蜜,一口氣喝下大碗的藥湯,為了學習上不落隊,她還纏著醫生和護士給她補課、練習英語口語。
7歲病孩對生命的渴望讓我深受震撼,回到報社我很快完成了《白血病女孩渴求重返課堂》這篇報道,社會各界都被小左凡的故事感動了。在我長達三個月的積極爭取下,市慈善基金會捐助了她5萬元,市紅十字會捐助了6萬元,許多讀者把愛心款送到報社,上海著名足球運動員申思也托妻子送來了1萬元,更多的人則與中國造血干細胞捐獻者資料庫上海分庫聯系,到血液中心去抽血樣,義務捐獻骨髓,以用于小左凡進行移植的配對篩選。9月,上海市臍血庫傳來好消息,居然找到了兩份位點完全相符的臍血。開心之余,高額的移植費用又迫使我繼續去管“閑”事。臍血庫的負責人聽我介紹完情況,深受感動,表示免費為小左凡提供這兩袋臍血,再另外捐助10萬元用于支付移植的費用。借助《新聞晨報》這個平臺,借助我的報道,全社會都來關注這個白血病患兒,我感到非常欣慰。
從8月份起,住在醫院里的左凡學會利用小靈通手機發短信后,就開始給我發短信,最多的一天竟發給我十幾條短信,我在外面采訪,為了不讓這個“忘年交”失望,再忙我都會抽空回復她,鼓勵她重燃生命之火。我常常去醫院探望左凡,還特地讓讀小學的親戚家小孩去陪伴她,以排解住院的寂寞。那段時間里,左凡的家人與我都很熟悉,稱我為她“生命的守護神”。10月中旬,左凡住進了無菌病房,接受了全國首例雙份臍血造血干細胞移植。我于11月7日啟程赴北京參加全國優秀新聞工作者表彰會,臨行前探望她時,她的狀態不太好,昏迷中還叫著要我守著他。我心情忐忑地離開上海赴京,沒想到由于重度感染,左凡沒能度過危險期,離開了所有愛她的人。
小左凡走了,我非常痛心,但她雖然走了,卻留下了一顆感恩的心。9月下旬“晨報慈善”報道了7歲患腎病綜合癥的特困家庭學子陳建宙的故事,左凡臨終前特地囑咐母親,把她平時積攢下來的近15元零用錢捐給這個生病的弟弟。11月9日,左凡告別會的前一天,她的爸爸媽媽來到報社,表示要將左凡剩下的兩萬余元社會捐款全部轉交給“老丁愛心款”,讓這些錢幫助更多需要求助的困難群眾。
自從新聞晨報推出了“老丁關注”欄目和“晨報慈善”版面,家人和同事們都開玩笑說,我的“窮”朋友越來越多了。我覺得能交到這些“窮”朋友,是一種幸運,我非常感謝他們的信任。我只是一名普通的記者,沒有多大能量,但借助新聞記者這一特殊的職業、借助《新聞晨報》這個特殊的平臺,我得以把上海困難群眾的疾苦報道出來,呼吁社會力量的援助,并主動為政府部門與困難群眾搭建理解之橋,從而部分地解決一些家庭和個人的實際困難,喚起更多的人來關注慈善事業——對此我真的很滿足,很開心。今后我將繼續堅持“貼近實際、貼近生活、貼近群眾”的原則,以一名新聞記者的職業敏感,多聽多想多問,積極挖掘有關上海特困家庭和個人的獨家新聞,爭取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,為構建和諧社會貢獻自己的力量。(來源:中國記協 編輯:肖亭)